QUOTE(tianya @ 2012年11月10日 Saturday, 01:1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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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活得开心,有时活得很苦闷 ,还是你这位年轻人能诗意般的生活好
啊。“天子呼来不上船, 自称臣是酒中仙”------虽然皇帝未曾招呼过你上船,但你也不
愧是电白论坛的酒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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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讲述水东过去的事、过去的人
冤 魂 远 去 未 淡 忘
tianya /图文
蔡宜翁生于素有广东电白县粮仓美誉,山清水秀的马踏乡村,除了满腹经纶的始
祖蔡秋涧在宋朝年间担任过琼州府太守外,其祖辈在农耕社会都是种田户。农月无闲人,倾
家事南亩是蔡家上上下下一年复一年的辛勤劳动情景,因善于经营农、林、畜牧业而累积
了财富,到了爷爷这一代,终于勤劳出硕果,生活益发丰裕了。
“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这一传统意识影响了代
代人。"蔡父送小宜翁入有名气的学堂接受教育,《人之初》、《千字文》是他早期的启蒙必
读课本.天资聪慧的小宜翁,"虫鸣窗外月,书册夜深灯".在各个先生的悉心栽培下,他这块荆山
璞玉被琢成宝器,考上了民国时期省城大学.
1945年,日本投降不久,国内风云突变,烽火连天,一片夕阳横白骨,江枫红作战场花。
1949年,国民党政权败局已定,新中国成立。为了消灭剥削阶级,巩固政权,电白和广东各地
一样搞土地改革,蔡家田园被没收,衣食无忧的体面生活随着旧时代的结束而彻底失去,蔡家
尽管在旧社会剥削过穷人,没有血债,没有民愤,但令人精神上备感痛苦无奈的是戴在蔡家人
人头上的地主帽子,这帽子可以和罪犯几乎划上了等号,而罪犯是有期徒刑的,那顶无形帽子
却要不分季节戴的,戴到哪个猴年马月谁也拿不准。蔡宜翁学有所长,才识出众,在国家十分
需要知识份子的20世纪50年代初,蔡宜翁被人民政府安排到电白县县城水东小学当教导主
任,教语文、数学、图画,又兼班主任, 他受到组织器重 , 此前,国民党统治旧中国时
期他就站在三尺讲台了 。
1958年,上面号令知识份子给党提意见,许多人于是穷尽天下之声,以抒心中怨
言。与蔡宜翁同是蔡秋涧子孙的蔡守棠(曾任教育科科长)因说了一些"外行不能领导内
行"之类的话被打成右派。当时的ZG广东省委机关报《南方日报》在头版曾以大字刊出
“蔡守棠像一条疯狗猖狂向党进攻”一文。蔡宜翁深深地懂得,"三寸舌为诛命剑,一张口是
葬身坑。"他处世戒多言。蔡宜翁躲过了这场几乎动摇国本,大伤国家元气的反右运动。
1966年---1968年,电白天空弥漫着文化大革命的阴云,烧神公、毁文物,抄家抓
人,社会逐渐失去了法律秩序,闻道杀人田野上,地主性命难自保。孟子说: “ 知命者不
立于岩墙之下。”蔡宇|却不出走,以为自己是电白县革命造反派总司令部(简称革总
司、司派)大头目王檄[连襟,自己呆在水东,这里的派性组织不会拿他怎么样。人中有
兽心,几人能真识?这一呆最终招致杀身之祸。一天,他被抓走了.....
“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我不知道庄子这句话来描述蔡宜翁的凄惨人生结
局对否?是福近易知,祸远难见?
多少年后,蔡宜翁的遗孀邝芳才向丈夫生前的同事郜F_、学生区D远(著名摄影师)
道出了一个鲜为人知的内幕。文革期间,盛行唯成分论,如有地主等敌对阶级社会关系的
的干部其个人升迁将严重受到影响,妹夫王檄[为了仕途,想撇清干系,多次劝说她离
婚,邝总是沉默以对。“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妻姐与蔡的感情早已超越
了政治阶级斗争......
郜F_说:“蔡宜翁被绑在马踏墟场一根石柱示众,司派煽动、怂恿一些愚昧无知的群
众参与加害蔡宜翁,石头、乱棍无情地落在他的身上,蔡饿、伤、渴、病、烈日暴晒....是
活活折磨致死的!而那些加害者与蔡宜翁素无冤仇。”
1968年10月,核派、司派大联合,新的地方组织机构成立,由驻地7087部队首长
鞠荣章出任电白县军事管制委员会主任。王檄[不但升官无望,而且事隔不久,他在文革
期间的倒行逆施受到了组织追查。王檄[与一批派性头目、武斗骨干分子被关进监护所或
看守所,须写材料交代自己或揭发他人的罪行。1967年深秋,7岁的我第一次见到王檄
[,时为风云人物的他才30多岁,坐一辆军用吉普车出现在中国旅行社电白支社,为他开
车的是一名年轻的造反派,此前能有资格坐这辆吉普车的是山西籍,原广东湛江地委常
委、ZG电白县委书记王占鳌。我再次见到王檄[已是1972年初,他在县看守所蹲了13
个月才被释放出来,当时的组织结论是:王檄[是犯了错误的好同志......好像是上级考虑
他犯的错误,把这位前公安局内保股股长调入了工商局,并保留了原职务待遇。王檄[与
当教师的妻子一家5口挤住在县城跃进小学一间走廊旁边的面积15平方米的房子,我那时
读该校四年级,常从这条狭窄的走廊经过,时不时与他的眼光相遇,寒冬腊月,见到他抱着
小儿子,父爱像一堆野外的篝火,散发着温暖。我看不出他的铁石心肠......。
1973年夏季,病逝,年仅42岁左右。据与他同监狱的刘X光对我说,王被持核派
观点立场的看守所县中队兵哥殴打致重伤,睡在床上呻吟不已,伤及肝脏,没有及时医
治,变成绝症。某天晚上我和一群下了自修课的同学云集在位于县城红卫旅店右侧邝老师
母亲家门口,争着看供放在桌台上那只油漆形状长方形木盒,旁边插着几条香,轻烟缭绕,紧
挨夫君亡灵而坐的邝老师神情哀伤。我明白,木盒内有王的骨灰,这是我出生以来头一回
见到的令自己感到阴森可怖的东西! 我相信,人性总有复苏的时候,王檄[生前自然难以启
齿,伯仁由我而死,“内疚神明,外惭清议。”
我没见过蔡宜翁,但我认识邝芳。这位同样是以教书为业的女性慈眉顺眼,为人厚道。
2010年正月十五,我在水东农贸路邂逅她,和她闲聊一会。我问起她妹妹的女儿蒲玉芸。她
说:“玉芸结婚在深圳,有一对儿女。”蒲玉芸是我跃进小学同班同桌的同学,是一朵班花,
亦是当时的校花之一。她父亲是广东韶关人,是国家地质队工程师,小时候的蒲玉芸很小
资的。
我面前的邝芳老师心态平和,说话声音不高不低。“十年朝夕泪,衣袖未曾干。”这句
话写的就是蔡妻呀!我已看不出她的泪痕。我想,她内心的隐痛肯定会伴随着她的一生,问卿
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蔡宜翁生前的眼神、笑容、言语、热忱、态度显示了一个知识分子的优秀人格,20多
年来,春风化雨,桃李芬芳,给学生留下深刻的印象。蔡宇|教的数以千计的学生个个都年逾
花甲了,他(她)们是历届毕业生,在不同地点、不同场合聚会的时候,回忆了恩师,对于
他的陨落喟然而叹。
女学生蓝馨(女)说起了蔡宜翁在国营电白县搬运公司门口被抓的情形。
“ 我从电白县日杂公司门市部下班回家经过现场,见状,惊奇地问:蔡宜翁老师,出
什么事了?抓者说他去沙琅、观珠(电白县辖下的两个公社名称)做探子,又回水东做探
子,一口咬定蔡为核派收集情报。我大声辩解,蔡宜翁老师身体差,家在水东,不会去做
探子。他是个老实人,你们不要捉他啊!”蓝馨说,“我上前死死扯住蔡宇|的衣服不让
拉走,蔡宇|也拼命挣扎抗捕,岂能抵挡得住那些如狼似虎的打手,一个打手使劲狠狠地
将我推了一个趔趄,眼睁睁看着蔡老师被粗暴地推搡着赶上大货车,我掉下了眼泪,蔡反
而安慰我‘蓝馨,你别哭,我没事的.....。’那家搬运公司一个职工(司派)为禁止蔡宜翁
发话,以一块平时用于擦汗水的蓝布巾捂嘴遮眼,并把蔡宜翁的头部包裹打紧结。 邝芳和
她妹妹在旁边流眼泪!我焦急地对她俩说:快去叫王叔来说清楚啊!!”
蓝馨补充道:“蔡宜翁患肺病,常手捂着胸口咳嗽,这种病疲劳乏力,难根治,
班里有个疼蔡老师的小男生爆仔每隔一个星期就会买一些糖果送给他,帮他缓解病情。那
时买糖果要凭糖证。蔡宇|叫爆仔不要买了,说爆仔家糖证也不多,爆仔回答,他父亲在
烟糖公司当售货员,能弄到额外的糖证。”
蓝馨看着押送蔡宜翁那辆大货车开走,大货车是开回离县城水东40公里远的马踏公社
的,那是个正在肆意滥杀无辜地主的地方,押送者来自该地司派组织。蓝馨对我说:“我
那时就预感蔡老师此去凶多吉少。”
除了邝芳姐妹俩,围观群众和刚走出校门的小蓝馨不谙世事,哪知这桩“间谍案”从
头到尾已参透了姻亲个人的政治企图 ,即使现在已儿孙绕膝的蓝馨也搞不懂“王叔”为何
当年不出来证明连襟的“清白”,以救其一命,因为没有谁去告诉她的真相。“革总司”
驻地南华旅店和电白县搬运公司同属水东红旗街,彼此相距不到400米,邝芳亲自向身为
全县势力最大的司派最高头目妹夫求救,妹夫拒绝出面。那年代草菅人命,只要沾上“地
主、探子 ”其中一条罪名都足以置人于死地,更何况王本来就想要妻姐离婚呢。
电白县食品公司职工卫町菜担骸拔倚∈焙芴云的。有一次,我一边蹲厕一边吸
烟,以驱散臭味,蔡宜翁也进来解手,他闻到了烟气,不吭声,而是解手完后,在厕所外
静等,看清楚是哪个孩子违犯校规。星期一开校会,蔡宜翁在会上指名道姓批评了我.....他
为我好。”
电白一中教师崔菱说:“他教我六年级语文,知识水平很高,板书一行行很直,
字迹娟秀,他的钢笔字、粉笔字可以做临摹字帖。受他的影响,许多学生都掌握了书法技
巧,写得一手好字。”
国家外经委处长谢伟荣说:”蔡宜翁老师是我就读水东小学时的教导主任,对蔡老
师的不幸遭遇我也十分痛心和怀念。“
蔡宜翁业务精炼,教学认真负责,批改作业细致, 对待每一个学生如冬之日,
如夏之云,“君子上交不诌,下交不渎”是他的个性, 跟家长、同事关系融洽。他长期抱
病工作,心力交瘁,刚过50岁,已白发如霜。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是蔡
宜翁一生从事教书育人的写照。
经师易遇,人师难遇----这是莘莘学子印象中永远的蔡宜翁。
“做个好人,心正身安魂梦稳;行些善事,天知地鉴鬼神钦”----蔡宜翁言行从不偏离
城隍庙这副劝世楹联,水东老百姓眼中的蔡宜翁乃一介书生而已。许多认识 蔡宜翁的民众
都表示,他一毕业就教书了,不做过任何恶毒事,仅仅因为是地主出身,那些人何以忍心
害理?
“
日月双悬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躺在美丽
的杭州西湖湖畔的民族英雄于谦、岳飞总会被人记起的,而命如蝼蚁的蔡宜翁已默默无闻
地离开人世40多年了,他没有留下后代。“
空山夜月来松影,荒冢春风变木根”,
蔡身后是凄凉的! 现在还能想起他的人已越来越少了,只是他的依然活着的同
行、邻居、学生还偶尔议论他和连襟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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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位于水东镇忠良东街131号是一家建于解放前的私人旅店----南华旅店,
电白县文化大革命时期,这家旅店成了派性最大组织----电白县革命造反派总司令部驻地,
简称革总司,是文革期间制造电白人祸冤魂的窝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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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东忠良东街13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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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东人,原电白日杂公司职工蓝馨向笔者讲述当年的恩师蔡宜翁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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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蔡宜翁的水东邻居吴里 。吴里说:“他不做过坏事,平时话都不多一句,出就
出,入就入,教书佬。哈个时候,捉依(他,黎话)去做死,等于踏死一粒蚁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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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 蔡宜翁的生前同事,82岁的郜F_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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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aya2012年10月21日在马踏镇乡村
向坚守电白同乡论坛舆论阵地的管理团队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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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于轼;毛时代全国非正常死亡五千万,谁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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