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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除夕夜 (1人在浏览)

]默n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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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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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除夕夜

有人说童年的除夕夜,是压岁钱和一箱鞭炮,我童年的除夕夜,却是奶奶被窝里的故事。
每逢除夕,我家四壁都要粉刷一新,贴上胖娃娃骑鲤鱼的年画,再贴上对联,年就来了。在除夕夜里放一箱鞭炮我是从来不敢想的,奶奶也曾给我一盒冲天炮,那是用五只鸡蛋换来的。点燃后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生怕冲到身上炸坏了新棉袄。我盼除夕,是盼着能吃上鱼丸子,炸藕夹,是盼着早早地钻进奶奶的被窝,听一段从没听过的故事。只有除夕夜奶奶才给我讲故事,只有除夕夜山村里的狗才不叫了。

奶奶的故事大多是露天电影里的人物和情节,喜儿的红头绳,高玉宝斗周扒皮,生产队里庆丰收----我听得不厌其烦,故事里充满了饥饿与团结奋斗。现在想奶奶的故事不仅仅是讲给我听,她生活的年代,她讲电影里的丰收团结是鼓励自己生存下来,人啊!无论得势还是逆境,对生活都要一样地充满信心。

这个除夕夜,奶奶的故事是讲她自己的经历。1933年,那年干旱,从那年月走过来的人,都怕提“饥饿”二字,那年奶奶九岁,家里粒米不剩揭开盖子缸里敲得叮响,最小的弟弟饿得有气无力,几乎昏阙过去。她母亲让她去外婆家拿几颗红薯救急。那时候,中国除了饥饿没有别的,自来水以外能入口的,都不是自己说了算。好吃好喝的都在地主家,打一辈子长工换不来温饱,做一辈子手工买不回一件新衣,砍一辈子柴,过年了还得按手印向东家借柴烧。总之,做死做活一辈子也填不饱肚皮。

奶奶从外婆家拎回四颗红薯,向家奔去,她有些忘乎所以,出门时母亲好像对她笑了笑,她是难得有好脸色的。她一边想着自己会分到一颗红薯,一边想着妈妈会再对她笑一次,突然不知从哪儿窜出两个野孩子,冲着她撞了一下,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装红薯的布袋就被抢走了。

两个孩子像两只脱兔,钻进林子就不见了,最后树叶儿也不动了,老天,奶奶才想起后果的严重,她沿着石子路仔细地寻找着,所有的杂草树桩都找遍了,没有,当然不会有了!

此时的奶奶成了一个游魂,金黄的稻浪,天边的白云对她仿佛不存在,眼前闪现的尽是母亲狰狞的目光。死吧,她想,要是能死掉了就好。不敢回家,虽然她坐在山坡上细想着回家还是有温暖的,但这次妈妈肯定要骂她超过任何一次了,那是她无法承受的。

在山坡下的水塘边,奶奶决意跳水自杀,可当她走近水边时,又胆怯了,这时,她遇到玩伴招娣,她是几个女玩伴中长得最丑又最脏的一个,因她妈妈生了六个女孩,一直盼着生儿子,所以给她取了名字招娣,平时家人没时间和精力照顾,一年四季她辫子里都藏着虱子。一起玩的女孩都瞧不起她,而这回,却如见着了救星,奶奶把心里的苦恼一古脑儿全倒了出来。

招娣说:“你去我们家吧!”有大人在,办法总会有一些的。招娣的父母搭了个草铺让她和招娣睡,晚饭没吃,肚子连唱空城计的劲都没有,他们也没问奶奶吃饭没,问也是白问,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是吃了上顿愁下顿的,副食就是树皮与草根子。

奶奶与招娣没敢将红薯丢了的事讲出来,怕惹起她父母的同仇敌忾。次日一早,奶奶悄悄说好一个地方,饿着肚子去等招娣。

在约定的草堆边,奶奶等了也许是她一生最漫长的两个多小时,她会不会不来?那个她平时最看不上眼的招娣,她若不来,她该怎么办?

可是,招娣不仅来了,还带来了四个一起玩的伙伴,都是一年到头穿不着一件整齐衣服的,奶奶呆了,昔日吵架时,她还以自己有个铜钱坠子自居,看不起她们,顿时那种自栩的优越感荡然无存了。虽然有了这么多的熟人,但她们能帮助她什么?

一颗颗红薯从脏兮兮的口袋里掏了出来,还裹着干泥,招娣说:“这是咱们从家里偷出来的,一家偷了一只,多余的一只,你吃了吧!”

红薯本应该是洗净蒸熟了吃的,但奶奶什么也不顾了,搓了搓泥,放进嘴里就嚼,奶奶说,敢肯定再也没吃过那么可口的东西了。在家中,父母教她人穷志不短,饿死也不能偷,没想到几个玩伴偏偏用了最反感的手段给了她最及时的援助。人的意志与信仰原来是如此的容易动摇-----

奶奶说第二年挖红薯的时候,招娣死了,是饿死的,他家孩子太多,加上最后的弟弟一共是九个,生活太贫困了,招娣得了浮肿病,肝病。临死时,她说也想有个铜钱坠子----

我听不下去了,让奶奶给我讲个好听的,像鸟儿,玩具什么的都行,我多想这个世界上没有饥饿啊!

奶奶说:除夕夜里讲这个故事,是要让你知道,应该珍惜粮食珍惜友谊,还希望你能将这个故事牢记在心,等长大后,讲给你的子侄们听
 
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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